众人曾经见过少爷喂那大乌龟,喂完了还拍拍*,笑着说:“去吧,去吧!今儿不得空跟你玩,过两天再送好吃的给你。你别乱跑,当心爬出去让人捉去炖汤就麻烦了。你就在这呆着。”
那老龟眼睛瞪得滴溜圆,昂首对着少爷摇了摇,转身慢慢地爬到一边去了。
这样的,谁敢不敬?
他们六七月进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踩了小乌龟,这孙鬼居然烧乌龟吃,真是不想活了!
说起来,他们对张家忠心,开始是为了酬金,后来则添了这桩缘故:都觉得张家将来是有大富贵的,有神物庇佑的。
孙鬼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前些日子,他听人说,乌龟补身子,想着张家地底下那么多乌龟,吃一只也不会有人晓得,就偷偷烧一个吃了。
大的当然不敢烧,就挑了一个三四斤重的。
可是,乌龟长得慢,这么大怕也是长了几十上百年吧!
也怪了,自从吃了乌龟,他老是心惊胆战的,又时常身子不舒坦。心里一害怕,就更不堪了,竟是接连病了好几场。喝了许多苦药汤,每日偷偷对着天空告罪,后悔不及。
谁知这还不算完,明明他都把乌龟壳挖个深坑给埋了,少爷是咋晓得的?
肯定是老乌龟跟大少爷说的!
正想着,就听少爷骂道:“我瞧你是不想活了!自己骗自己,吃完了把乌龟壳藏起来就完了?告诉你,往哪藏都没用。你藏哪少爷我都知道。”
孙鬼马上在脑中演绎了一遍老乌龟托梦给少爷的情形,顿时身子跟筛糠一样,抖个不止。
板栗半诈半威胁地用言语震慑这该死的家伙。
这人知道张家的地洞,因此不能打发出去;可打死肯定也不成:张家是厚道人家,终究不能为了乌龟把人打死。
他见这人确实生病的样子,于是借机恐吓他,也顺便警戒其他人。
这孙鬼是孙铁的远亲,孙铁忍无可忍,踏前一步,对板栗道:“少爷,不能饶了这混账!回头人人都跟他学,那不乱套了?”
众人大惊失色。
有人喊道:“孙头儿甭乱说。谁跟这小子一样没脑子?别说这地下的乌龟了,就从别处弄来的乌龟,咱老徐也不吃。这辈子咱都不吃乌龟了。”
众人附和:“对,对!这辈子都不吃乌龟了。”
板栗见众人害怕,心中好过了些,转而思想如何处置这孙鬼。
见这家伙已经自惊自怪,吓得三魂去了两魂了,他便故意说道:“我也不重罚你了,就打十板子吧!哼,就算不打你又如何?你一样不好过。”
话音刚落,孙鬼立即扑过去抱着他大腿哭道:“少爷,求求少爷,打小的二十板子吧!不,不,还是打四十板子!打得越重越好!”
不挨打要遭报应的!
板栗有些傻眼,这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孙铁怒道:“就打四十板子。再罚一年的工钱。”
孙鬼急忙磕头道:“好,好!小的没话说。”
众人瑟缩又同情地看着孙鬼,有人还幸灾乐祸呸了一声。
板栗眼珠一转,上前道:“便是打死你,乌龟还能活过来?净弄些没用的。也不想想,打伤了你,没人干活事小,还得帮你请医问药,还得人伺候你。依我说,你有心,就算不打也没啥,重要的是往后别起那龌龊心思,好好干活比什么都强。”
孙鬼愣了一下,如同迷途之人找到方向般大悟,也不哭了,对板栗磕了个头道:“多谢少爷!小的明白了。少爷就等着瞧好了。”
众人也都默默点头,这才是神仙心思呢!
最后,孙鬼还是按板栗吩咐的,被打了十板子,结结实实的十板子,没人敢徇私。
等众人散后,孙铁问板栗道:“少爷,小的听说,那混世魔王……要不要小的去盯着他,给他点教训?”
板栗忙摇手,郑重对他道:“孙大哥,你记住,咱们就是种田的。不管出了什么事,咱们也不能把手伸到书院去,别当人家都是傻子。”
孙铁忙点头应下。
板栗想了想道:“不过,他只要出了清南村就不用太顾忌了。你在下塘集多安置些人,盯紧他那些随从。”
孙铁道:“是!这个老爷已经交代过了。小的不单派了人去山野斋,还另外找了两个人去集上卖菜。”
板栗笑着点头,夸他想得妙。
处置完这桩事,板栗回去见郑氏。娘俩还没说几句话,就见小草来说,大姑娘请太太和大少爷过去,她有话要说。
郑氏忙和板栗一起去了东厢。
进入内室,只见窗帘、门帘都遮得严严实实,屋子当中摆了两只火盆,炭火烧得红旺旺的,暖气怡人。
郑氏觉得味儿不对,忙道:“小草,快把这炭用灰盖上些,别烧这么旺。还有,把窗户留些缝,窗帘也别遮严了,要透气。只要不钻风就成了,不能关这么严实。”
这炭火烧起来,不知有多少二氧化碳,回头把闺女闷晕了也没人知道,还只当她睡着了呢。
小草急忙答应了,用把小铲子去拨弄那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