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身后一眼又道:“我是真心要跟刘大爷道喜的,就怕人家又要掰扯闲话,说我这么做,是因为看泥鳅中秀才了,又想把闺女往刘家送了。三顺,我可先说好了,我可没把闺女许你们家的意思哩。”
众人听了都一愣,不约而同地转头把目光投向周家人。
恰好这之前周婆子看着他们跟刘家人说笑的样子心里不忿,恨恨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见泥鳅中了秀才,又想把闺女往刘家送了”,紧跟着张槐就大声说了那话,这下连她自己也愣了。
周矮子今儿一再被打击,早不堪忍受,听了这话,想也不想地挥手又给了周婆子一个耳光。
刘大胖子等人就算没听清周婆子说的啥。见了这情形,哪里还猜不出来,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对刘三顺叫道:“三顺,回去!”
他也不想理这亲家了。
泥鳅却是离得比较近。因而把外婆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再一听张槐的话,兜头一瓢冷水浇下来,满心绝望之下,也不管外公外婆了,掉头就走。
刘三顺虽然怪丈母,但还是去请了岳父——他岳父是个好面子的,今儿若是不叫他,这门亲真的要绝交了。
周矮子终究还是没再去刘家。他丢不起人。
李长亮罚他自己打婆娘十个嘴巴子,不然,就去村祠堂跪两天。
这处罚执行完毕,周婆子当即脸颊丰满起来,连皱纹都少了许多。若不是有红红紫紫的瘢痕,说不定会显年轻一些。
下晚收工,张家人回去后,郑氏自然听说了这事。
她皱起眉头。见婆婆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遂劝了她几句。说就该跟槐子这么处置,否则跟那老婆娘吵,实在没意思,耽误工夫不说,把她打死了,还要偿命。
接着。她对槐子道:“黑皮今儿从集上听说,北边要打仗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张老太太顾不得争论了,急忙问咋回事。
郑氏摇头,只说消息还不确实。不过是传闻,但北方局势很紧张倒是真的,这个早些日子就听书生们说了。
打仗,似乎离这里的百姓很远。
虽然以往北边和西边也时常有零星战事,但都未波及到内地,连募兵也大多从北边征召。北边人身子强悍,若有幸被招入边军中的禁军,更能免除全家赋税和劳役,因此根本不愁招不到人。
加上朝廷又优待武将,故而从军获取前途,成为科举之外的另一条入仕途径。
南边,征召的大多是地方驻防军,称为镇军。
募兵制规定,凡家中男丁稀少,或只有一子的,可不服兵役,以钱粮替代;有秀才功名的人家,也可免除兵役。
也正因为这样,张郑两家这两代竟然没有服兵役的。
张家倒是有两个儿子,可张杨后来又科举入仕了。他们兄弟并未分家,故而张家是不用服兵役的,除非自己想以武入仕。
郑家在葫芦兄弟出生后,靖国边境平安已久,朝廷也不愁募兵不足,因而许多像郑家这样的,索性每年都以钱粮打点,让那些想去投军免税赋的人家得偿所愿。
不管怎样,打仗肯定不是百姓愿意听到的消息,不说别的,钱粮都要多交许多,因此而破家的更不在少数。
所以,打仗的消息一传开,人人都关注打听。
张家如今更是不同:在朝,有张杨为官;在野,产业遍布南北,自然更要对局势关注了。
于是,张槐吩咐刘黑皮留心外面的消息。
到了十月,这消息就证实了:靖国同西北的元国(虚构)开战,且是大战,双方都出动了几十万军队。
忽然,举国上下都紧张起来,连百姓们茶余饭后闲谈的都是战事,街面上物价上扬,商人们纷纷收拢生意。
也有那胆大的,开始囤积居奇,想趁机捞一把。富贵险中求,没准就发家了。
张槐就让刘黑皮去云州,“把粮食什么的都卖了,云州城里的铺子也关了。咱不指望发国难财,只求平安就好。”
郑氏诧异地问道:“西北打仗,离云州远着哩(云州在正北),咋这么谨慎,连铺子也不开了?”
张槐神色凝重地说道:“若是就这么简单就好了,只怕闹大了,那元国从东边绕过来南下,云州起战事也不是不可能。”
郑氏点头,问道:“那咱们今年不卖粮食了?”
张槐道:“不卖!不是想发财,等情势紧张的时候,抛出来也能救急,也算做善事。兵荒马乱的时候,银子到底比不上粮食实在。听老辈人说,有钱都买不到东西哩。”
郑氏听了,心里突突跳。
在这样大的祸事面前,个人的力量总是渺小的,她虽然活了两辈子,还没经过战争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