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令!“众将见状,哪里还敢多言,只得躬身领命,纷纷退下。刘成叫住格桑,让手下取来那杆缴获的苏鲁锭大纛,低声道:”此乃鞑王插汗的大纛,待会你乘乱突入阵中,便将此物举起,再随便找个鞑酋的首级,让手下用蒙古语高呼右翼诸部反正,已将插汗斩杀,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
格桑立即领会了刘成的意思,双眼中流露出钦佩的光。原来当初达延汗统一蒙古诸部后,将所辖部众分为左翼右翼一共六个万户,左翼三万户由大汗亲领,右翼三万户则是由副汗济农亲领,而等到林丹汗继位的时候,右翼三万户早已处于一种实际上的独立地位,他西迁的目的就是为了重新恢复对右翼的三万户的控制。虽然林丹汗在对右翼蒙古诸部的战争中连战连捷,迫使右翼不少部众重新归降于他,但这些新降之众对林丹汗不过是迫于威势,不少人与之都有杀父丧子之仇,这一点左翼蒙古诸部都很清楚。格桑手下都是根正苗红的蒙古人,言语风俗相通,手中又有苏鲁锭大纛这等信物,乱军之中传播开来有极大的可信度。那时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的部众,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提防身边的战友自保,而非抵抗明军的进攻。刘成这一计若是奏效,只怕抵得上数万雄兵。
“好了,你立刻下去,听号令行事!”
“是,大人!”格桑接过大纛,跪下向刘成磕了个头,高声道:“成吉思汗的大纛在我手中,一定掏出敌人的心,献于大人的面前!“
林丹汗看着两百多步外的明军堡垒。在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壕沟外随处可见的尸体和还在燃烧的大车,一个受伤的战马在躺在地上,在痛苦地挣扎。发出绝望的嘶鸣声,仅仅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就至少有千余勇士丧命,这些都是他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可是现在都已经葬送在这道壕沟和土垒的前面,而在这道壕沟和壁垒后面还有无数道更加高厚的城墙、更深更宽的壕沟,这些汉人就像草原上的土拨鼠一样善于挖洞,也像土拨鼠一样怯懦,躲在自己挖出来的壕沟和高墙后面。林丹汗愤怒的握紧了拳头。直到掌心感觉到一阵剧痛。
“大汗,要开始了吗?”一名副将向林丹汗低声问道,将他从愤怒中惊醒了过来。他点了点头,发现一旁手持大纛的侍卫拿着的竟然并非平日里使用的那顶白色马鬃的,随即才想起来就在刚才已经被敌军夺走了,这让他更加愤怒。
“第一个冲进明军营寨的,无论是什么人,我都封他为千户。抓住明人的将军后,把他用毛毯裹起来,用万马践踏而死!”
蒙古人的进攻极其猛烈。在明军的左翼,他们几乎在一瞬间就越过了壕沟,冲到了土垒下。这主要是由于这一侧的地形并不利于进攻,因此在上一波进攻中蒙古人在这边投入的兵力很少,守军对这一边的注意力也就分散了。但这一次蒙古人没有放过这一侧——他们有足够的兵力在所有的战线上铺开,铅弹和箭矢打倒了不少人,但是更多的人越过了壕沟,有的人干脆从马背跳上土垒,疯狂的用斧头劈砍着栅栏。守兵们被这种疯狂的举动给吓住了,一时间甚至忘记了用长矛把他们刺穿。鲜血很快就浸透了泥土,将其变得又湿又滑。战士们的靴子上很快就被这些泥土沾满了。
小丘上,刘成紧张的观察着形势。纵然你是最伟大的智者,也无法控制战争中的所有因素。一支流矢、一阵风、一场雨、一片云、一块石头、一片湿软的泥土、甚至某个小人物的神经错乱,都会影响到一场战争的胜负。战争就是这样,智谋、勇气、财富都只能帮助你扩大赢得胜利的概率,但却无法确保你赢得胜利。在这个舞台上,国王与农夫、勇士与懦夫、智者和愚者、富翁与穷人都是平等的,因为胜利者将赢得一切,失败者也将失去一切。
“是掷下骰子的时候了!”当刘成看到又一股蒙古骑兵绕过自己的左侧,跳下战马步行穿过那段有些泥泞的河畔低洼地时,他对自己说:“剩下的就交给命运了!”他猛地回过头,对身后的王兴国大声喊道:“把火箭推到前面来,对准那面黄色的大旗,放!”
王兴国挥了一下右臂,早已准备停当的军士们将一辆独轮车推到小丘的边缘,稍微的调整了一下仰角和方向,点燃了第一枚火箭的引信,几秒种后,随着一声尖啸声,一枚火箭冲出独轮车上的木架,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平滑的弧线,向蒙古人的行列飞去,站在小丘上的刘成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枚火箭距离他的目标偏了一百多米。军士小心的调整了一下角度,又放了一枚,这一次要近了十六七米,就这样调整了四次后,火箭的落点距离目标已经只有十余米,这已经是可以接受的偏差了。军士将独轮车的控制仰角的扳机锁死,又对身后的十几辆车报出了一个数据,众人按照这个数据调整好了推车的仰角和方向,点着了推车的木架上火箭的引信。
“魔鬼,魔鬼!”林丹汗惊恐的看着从空中不断落下的火箭,这些带着尖利声响落下的怪物发出巨大的噪音,爆炸掀起的气浪让战马受惊,巨大的声响、刺激性的气体、不断落下的火箭让他有一种落入地狱的错觉。他费尽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受惊的坐骑,以免从上面摔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