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问题,同样站在座屏旁盯着看的卫海可答不上来。
一旁听到阴十七问话的卫掌柜赶紧走上前,答道:
“这座屏是小姐让人制做的,原本是该放在后阁楼的厢房里,后来小姐说不喜这座屏上面的百鸟,所以便让人抬出厢房,那会没旁的地方可放,我便让人抬到这里来暂放,没想这一放,便放到至今……”
说到最后,卫掌柜汗颜啊,真是人越老记性越差了。
卫海讶道:“是颖儿?”
卫颖就是卫海的嫡亲妹妹。
卫掌柜点头:“是小姐!”
卫海皱起眉峰:“她既然不喜欢百鸟,那当初做什么还选了这个图样?”
卫掌柜摇头。
这哪里是他一个布庄掌柜知道的事情?
卫海这边与卫掌柜说着话,阴十七只听了是座屏为什么会废置于此的理由,便侧过脸去问同样站在座屏前的叶子落:
“子落,从下面照妖镜中,你看到座屏的是哪一个位置?”
座屏上的百鸟朝凤绣品,图样里有百鸟繁花,奇石远山,除了牡丹、红梅,还有两棵竹叶稀疏的竹子,挺拔地树在临近顶屏框边沿处。
叶子落指了指竹子周遭:“看到的差不多就是这一角。”
曾品正一直在旁安静地听着,听到这里,不禁出声:
“竹子?难道关健在于竹子?”
曾品正说完看向阴十七。
阴十七眸落在叶子落指向的两棵稀疏竹子,片刻道:
“倘若这座屏的位置一直在这里,这上面又一直没搭上旁的什么东西,那么应该是的。”
说话间,阴十七看向卫掌柜。
随着阴十七的转眸,在场几人俱同看向卫掌柜。
卫掌柜压力不小:“一直在这里!这座屏上面更从未搭过什么东西!”
阴十七问叶子落:“能不能画下来?”
叶子落点头:“能。”
几人很快移步到后阁楼,在厢房里借用了可作画的笔纸,叶子落提笔在案几上快速画起来,很快将百鸟朝凤绣品上的两棵稀疏松落的竹子给画了出来,且翊翊如生,可谓一模一样。
叶子落文武全才,阴十七是知道的,曾品正知道叶子落的来头,当然也不会惊异,却教卫海与卫掌柜两人小小惊讶了一把。
卫掌柜赞叹:“画得真妙!真是妙啊!”
卫海也目含赞赏:“没想到叶公子对丹青的造诣,竟也这般不浅!”
叶子落将纸上作画的墨迹吹干之后,便收了起来,对于卫海与卫掌柜的称赞,他只一笑置之,并未多言。
出了红袖布庄之后,除了卫海去看看衙门那边冷仓然带着人排查可疑对象有无人失踪,并亲走一趟古为街,去盘问一番那个阴十七提起过有情况的香料铺妇人。
阴十七三人则直接回到饺子店。
明吕已平静了许多,昨夜里做好的今日来卖的饺子量仍旧半份不少,那一笼人肉馅饺子则早被移到衙门里去,倘若不是肖大官突然失常,并让他与江香流撞见,他早关了店门归家去了。
他妻儿都在家里等着他。
肖大官的情况也安定了下来,他绻缩着坐在凳子上,桌子靠墙,他就半边身子靠着墙,脑袋也挨着墙面,两眼依旧无神,毫无焦点,一副快要断气的糟糕模样。
三人中最正常的江香流苦哈着一张脸,就坐在离店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他望着对面红袖布庄,都望得快要成斗鸡眼了,总算在他望到眼酸脖子酸,坐得腿儿酸腰板也酸的当会,终于看到了阴十七等人走出了红袖布庄。
卫海很快往古为街的方向走,江香流猜着卫海该是回衙门办别的要紧事去了。
再看着阴十七三人大步往饺子店这边走来,叶子落手中还拿着一卷纸,江香流起身迎上三人:
“可有发现?”
阴十七看向叶子落:“把画给肖大官看看。”
江香流能听明白阴十七的话,但话中的意思,他是一百个没明白。
叶子落与曾吕正却是明白的。
特别是曾品正,他甚至有点期待。
因为他也跟阴十七有同样的想法,肖大官失常的最终原因应该是从照妖镜中看到的物什有关。
只要呈上打开让肖大官看上一眼,便能测出这样的推论到底对不对!
叶子落慢慢走向肖大官与明吕的那一桌,肖大官没有正常意识,但明吕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叶子落走近,再移到叶子落手中的卷纸,明吕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起身挡住叶子落的路:
“你……你想干什么?大官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江香流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见明吕的举动与说出来的话,他没有大步走向叶子落去挡,而是对三人之首的阴十七道:
“那卷纸是画?那画里画的是什么?”
阴十七尚未回话,曾品正已然嗤一声讥笑开:
“因为先前被我的话刺激到了,所以这会终于想起来想保护你们的朋友了?”
这话还真是刺耳。
江香流与明吕同时脸一僵,再是更坚定了脚步。
江香流快速走向明吕,与明吕一起挡在叶子落身前,不让叶子落靠近他们身后的肖大官。
阴十七没有喝斥曾品正什么,她上前几步走到叶子落身后:
“把画给我,子落。”
叶子落没有异议,只半侧过身,便将手中的卷纸交给阴十七。
阴十七收好画,一副江香流与明吕随意,任他们选择的模样:
“以毒攻毒,正面面对,这也不失为一个让肖大官恢复正常的法子,倘若你们想肖大官永远是这个失常的模样,那么你们便继续盲目地维护着。”
反言之,倘若他们想肖大官有机会恢复正常,那便给她让开!
江香流与明吕对看了一眼,两人一时间没了主意。
他们不是没听明白阴十七的话,可先前曾品正说得也对。
他们已经错失过一次全力维护朋友的机会,难道这一次他们也要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