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完一声,花宵便出了厢房找李妈妈堵严嘴巴去了。
司展颜喝着小酒,想着林士炎。
他倒是觉得林士炎当初会愿意做马前卒的那只马,除了因着林士珍与企图挤进八大世家之外,应当还有旁的缘由。
李妈妈刚带着茉烟到对面厢房,一出来便看到龟公在厢房外等她,她问:
“你不去做事,在这里干站着做什么?”
龟公道:“花大爷在楼下侧厅等妈妈,说是有要事与妈妈细说!”
李妈妈心里咯噔一声。
直觉得必是与对面厢房里的那一位有关,不敢再耽搁,她三步并做两步赶紧下了楼。
龟公紧随其后。
对面厢房里茉烟并没有立刻弹琴唱曲儿,而是在客座阴十七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本不应该坐,也不敢坐。
可阴十七让她坐下好说话,她主随客便,只好坐下,坐得那一个叫胆儿颤。
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想,且是越想便越觉得这个猜想大有可能。
阴十七自茉烟主仆俩进厢房,便取下了帏帽。
大明仍守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站着候命,红玉则在她的示意下,将茉烟带来的小丫寰领到一旁去,不扰了她与茉烟的谈话。
她瞧着茉烟,只觉得这清倌人确实有几分姿色,但要美到迷晕人的地步倒是没有,也不知他是怎么会总点这个清倌人弹琴唱曲儿的?
茉烟被阴十七淡然地瞧了片刻,阴十七淡然得了,她却是无法淡然。
一息一息过去,她是越发燥动难安了。
阴十七取下帏帽后,她也只敢抬眼瞧了那么一下。
什么样貌她都没怎么瞧清楚,匆匆一瞥,只那一双黑如墨的眼眸亮得让她心惊,让她有种让人一眼看透之感。
阴十七察觉茉烟有些惧意,眸子随之慢慢往下移,落在茉烟那一双紧紧绞着帕子不安的手:
“茉烟姑娘应当晓得我是谁了吧?”
茉烟猛地抬头,对上阴十七那一双乌黑的眼,又猛地垂下眼帘:
“是,茉烟晓得,小姐是阴家的小姐。”
阴十七提起茶壶,亲自动手给茉烟倒了杯茶:
“茉烟姑娘不必紧张,先吃吃茶!”
茉烟惶恐,怆然接过,又起身曲膝一礼:
“茉烟不过是风尘女子,哪里敢劳阴小姐如此厚待?阴小姐有话只管说只管问,茉烟定然没什么不可说的。”
“即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阴十七抬手示意茉烟坐下,待茉烟重新落座后,她取出荷花青玉放于桌上:“这玉佩,想必茉烟姑娘认得?”
茉烟脸色突地一变。
这回她没有起身,却是被阴十七一语中矢而吓得手脚发软,背抵着椅背似是瞬间没了脊梁骨。
阴十七见状已有了答案:“林掌柜与茉烟姑娘是什么关系?恩客与清倌人?”
茉烟缓了缓气,也缓了缓神,手脚冰凉地回道:
“林掌柜是茉烟的恩客。”
“嗯。”阴十七满意地点头,这一点她其实早从大明所查得的消息中得知,这样再问一回茉烟,只是想看看茉烟回话老不老实,幸在目前为止,茉烟算是个识实务的清倌人:“这荷花青玉是你送给林掌柜的?”
事已至此,茉烟已知道方将自已心中所猜想的那个可能已经成为事实,她过激反应后,反而没了慌张,轻声缓道:
“茉烟是风尘女子,说的好听便是清倌人,说实在的,与女妓又有何分别?我一直想着能积够银钱为自已赎身,哪里还有闲钱去买玉佩送给恩客?”
“那便是林掌柜送给你的。”见茉烟点头,阴十七继续问:“即是送给你的玉佩,那为何又会回到林掌柜手中?”
“前些日子,林掌柜来月华居听曲儿,突然要我帮他一个忙,说若是我帮了他这个忙,而他又能幸得保命,那么不仅这荷花青玉会还回来,还会出银子帮我赎身。”茉烟道,“我时刻盼的便是能赎身这件事儿,一听林掌柜只要我帮他个忙,又非是要我的人,我便应下了,可却不曾想……”
“不曾想林掌柜终是没那么幸运地保住性命。”阴十七接下茉烟的话道,“可这玉佩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会回到你手上的,只是两种结果回到你手上的作用却是大不相同,我说的是不是?”
茉烟道:“阴小姐说得是,倘若林掌柜生,这玉佩回到我手上,我隔日便能离开这月华居,倘若林掌柜死,这玉佩回到我手上,我便得替林掌柜办一件事儿,算是完成亡者的遗愿。”
阴十七将桌面上的荷花青玉推到对桌茉烟跟前,问:
“什么遗愿?”
茉烟拿起荷花青玉,玉佩尚有余温,是先前被阴十七放在袖兜中捂出来的,她的指尖轻轻触着这余温,说:
“也不复杂,林掌柜就是要我替他向来还玉佩的人传一句话——南京绸缎,一尸两命。”
出厢房的时候,阴十七望了两眼对面的厢房。
上楼时她不知道,这对面厢房里坐着的便是那传言中的司家五爷。
下楼时她从大明嘴里知道了,却再没动去敲那扇厢门的念头。
直到坐着大车回到阴府,回到骄园暖房里爬上炕,满身的暖和舒服得她连连感慨还是家里好。
红玉边侍候着,边抿嘴笑。
阴十七问红玉笑什么?
红玉摇头说没笑什么。
她笑是因着她看着方将的自家小姐那舒畅得连连感慨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一只午后饭足想要睡懒觉的猫儿。
这话她可不敢真说出来。
大明一把阴十七送回阴家,他便骑着马儿找自家二爷去了。
午膳时分,曾品正与白子还未回府,蓝脂便去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