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没有朝会,虞炟用过朝食,照例去天碌阁读书。
上午授课的不是别人,正是刚被晋为太师的江海。
江海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形貌温雅,极重礼仪,很容易便令人心生好感。
只是在虞炟进入阁内之时,见到的却是江海正独坐垂泪。见到他进来,才匆忙地抹去了老泪,肃容行礼。
他是天子之师,虞炟在受礼之后,也须同样还礼。
一时礼毕,虞炟便轻声说道:“太师节哀。朕已将此案交给了西京府,至多三日之内,必会查出凶手,还令媛一个公道。”
“陛下!”江海闻言,面上更添了戚容:“老臣膝下虽有数女,但唯独长女是荆妻所出。自闻噩耗后,荆妻便病卧在床,每日高热谵语......臣听说过西京丞是员能臣,对他本也寄以厚望,可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虞炟心中微微有些不悦。霍瑜是先帝罪臣,大赦归来后由他特旨简拔安到西京丞的位置上的。虽然他最近对霍炫有所不满,但对霍瑜的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
江海这般说话,就相当于在当面指责他用人不当。
虞炟抿着唇,正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就心中一动。
是了,他扶持江家的初心,不正是想要打破朝中霍家独大的局面,给时局添上一点变数么?
所以江海若是对霍瑜有所不满,那绝对不是坏事。
身为皇帝,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一桩小小的杀人案,只在乎能不能达成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一刻,虞炟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丝兴致。
“朕本以为,霍瑜家学渊源,必是能臣。”他说道:“可听太师方才所言,难道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内情?”
“陛下请看。”江海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方叠得整齐的绢帛,双手奉于头顶。
焦作接了过去,展开呈给了虞炟。
绢上写着几行字,称霍瑜为了拉拢于文明,在明知是他谋害发妻的情况下,随便寻了个无辜之人顶罪。下面还简单讲述了于文明在杀妻后做出坠亡的假象,又暗中派杀手将知情人一一灭口;霍瑜又如何借题发挥,对无辜之人屈打成招。
虞炟看完之后,便沉默不语,只目视江海,等着他的解释。
江海完全明白少帝在想什么,所以便开口道:
“这是五更开坊之后,管家在门缝里拾到的。臣本来将信将疑,只是派人去西京府打听案件进展。但没过多久,便有人将臣女陪嫁的一名女使送了回来。”
江海说着,眼圈儿再度红了:“她亲眼目睹了臣女被害的经过,知道于文明必会灭口,所以立即逃了出去,在山里躲了三天三夜。若非遇到人搭救,这会儿怕是也枉送了性命。也就是在这女使口中,臣才首次得知,那于文明的种种禽兽之行,简直令人发指!”
江海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臣当年怎么就瞎了眼,把好好的闺女许给了那样的畜牲!可怜她每次送信回来,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生怕让我们做父母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