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众臣下,个个有如泥塑木雕,没有一人个人回答。
而见到众臣皆如死了一般,不敢吭声,张献忠愈发愤怒。
“你们一个个的,都哑巴了么?怎么都不说话?咹?!”
孙可望满心酸涩,他从地上抬起头来,低声拱手回道:“父皇,孩儿窃以为,父皇不可因怒而兴兵,以致令我大西腹背受敌……”
“又来说这一套!”张献忠厉声打断他的话:“难道说,现在那狗屁太子,俘了我定国儿不算,还要任他骑在俺老张脖子上拉屎拉尿不成?!”
“父皇,恕孩儿直言,此番若尽起大兵,往攻东川,纵是一切顺利,但后顾之忧必是难免。那川南的明军余孽,以及汉中的大批清虏,必将闻风而动,两下夹攻我空虚后方,这样一来,我大西国纵得东川,但立国之本的西川却落入他人之手,我军又将何以自存!”
“且再退一步说,就算明狗余孽与清虏皆未得拿下西川,但那东川的太子在情急之下,干脆将四弟一举杀害,父皇又何如何应对呢?这样一来,我军此番进攻,尽非是损兵折将之余,还白白折损了一员大将乎?”
孙可望的这番话,有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在张献忠心头。
是啊,他娘的,自己尽可一时热血上头,不顾后果地攻打太子,但这西川倾覆之忧却是摆在眼前,根本不能回避。
而最可怕的结局,其实孙可望也隐晦地提到了。
那就是,东川未下,西川已覆,三面皆敌,大西国倾覆在即,而自己一心想救的李定国,却反被那假太子给下黑手杀害了。
这简直是一个噩梦般的结局!
张献忠大口喘气,胸口象被压了一块巨石,他用凌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伏跪的孙可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还能说什么呢?
张献忠狠狠一拳,重重地擂在了龙椅扶手上。
“难道,就这么算了么?俺心里憋着这股气,着实难咽!”张献忠恨恨道:“可惜王国麟来回奔波,竟连定国一面都见不到,枉费了许多气力时间,倒是让我大西国大折颜面哩!”
孙可望察颜观色,知道张献忠嘴中虽硬,但心下却已然服软,只不过是面子上极难过去罢了。
他抬起头来,低声劝道:“父皇,恕孩儿直言,现在定国虽被擒,但其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估计那太子想要收降他,却亦非易事。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我大西国,当不必担忧定国会投降太子,背叛君父。”
他略顿了一下,见张献忠黑着脸,却并没有说话,又继续道:“所以这段时间,我军还是要全力战备,兼休养生息,方是最为紧要。毕竟此番连连作战,我军损失实是不小,若不抓紧时间以求恢复,将来万一清虏南下,或太子与川南兵马联合来攻,只怕我大西国会吃亏不小。”
孙可望这番话一说,一旁那些原本有如泥塑木雕一般的朝臣,闻得风声已变,亦是个个附议赞同。
张献忠脸上灰暗,心下的苦楚,更是难以言表。
最终,这位大西国皇帝,也只能顺坡下驴。
“唉,罢罢罢,就如尔等所言!这口鸟气老子暂时憋在肚中,来日若兵力恢复,必将重新向那狗入的太子报此大仇!”
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一口气:“希望到时候,我定国儿还能保持气节,未得降那狗屁太子,那俺老张,也就……”
后面的话语,他咂了咂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