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像是一层厚厚的棉被,覆盖在草原大地上。
月光下,雪地闪烁着微弱光芒,仿佛在向人间展示着这片土地的神秘。
一阵寒风呼啸吹过,在千里雪原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雪浪。
雪浪吹到黑山北麓,乌压压一片骑着高头大马的威武勇士,像雕塑般矗立在怒吼的寒风中。
他们像是感受不到寒风的冷意,因为每个人身体里的热血都在沸腾。
昆达吉催马走到注吾合素身旁。
“二王子,这里风大,你要不要去帐篷那边避一避。”
今日刮北风,他们这一侧的山麓不背风。
为了埋伏又不能点篝火,于是手下给注吾合素搭了一个取暖的临时帐篷。
“不必,我不想错过这场大戏。”
昆达吉感慨:“咱们与回鹘人这场仗打了两年多,没想到今晚会是大结局。”
注吾合素轻笑:“这么阴毒的招数也就刘异能想得出来。”
昆达吉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能再认同了。
“唐人心思太过奸猾,尤其是那个刘异,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诡计多端的人。”
这么多年了,昆达吉始终记得那唐人少年在独乐河边设下的阴诡圈套。
他算是小刀捅屁股,开眼了。
此后他一直叮嘱族人,防火防盗防刘异,见到那小唐人千万记得绕着走,太恐怖了。
这时一匹探马过来禀告:
“王子,回鹘人已经到了,我们在前面听到了马蹄声。”
注吾合素点头,转头命令昆达吉:
“让咱们的人带上套马杆子过去吧,别动歪心思,刘异不好糊弄。”
此刻不好糊弄的刘异,正在黑山另一侧山脚下举头望月。
今夜还没到满月,但月盘已经形成多半个弧形,形状趋于饱满。
凸月的形状和光芒会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和向往,会对未来充满期待。
此刻月亮周围的星辰正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月辉映衬下,苍穹黑幕像是披了一层柔和的外衣。
在这本应让人感受宇宙浩瀚无限,而个人渺小脆弱的时刻,自己却在忙着杀戮。
张鼠催马走到刘异身旁,顺着好兄弟的目光抬头往上看去。
“小六一,你看在什么?”
“在看人间是否真的有命数?”
“啥?”
刘异低头苦笑。
他想起在巩县时,曾去拜会过慈云禅寺的怀恩法师。
临分别时,怀恩劝他剃度出家。
老和尚说他杀心太重,只有皈依佛门才是众生之福。
刘异当时不信,还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伙伴们听。
如今看来那老和尚真是一语成谶。
刘异默默哀叹一声。
只怕自己这一晚上杀的人,比整本水浒传里大大小小战役加起来死的人都多。
在出家人看来,自己是否已经罪孽深重了呢?
“无论将来能否功在千秋,罪在今日已是必然,但人生对得起自己就好,剩下的交给报应吧。”
“小六一你念叨什么呢?”
刘异大声喊道:“传令官。”
一名士兵骑马上前。
“在。”
“传我命令,让五路人马加速驱赶回鹘人上山,不能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天亮前必须解决战斗。”
因为天亮了他们就会暴露实力,毕竟才三千人。
“喏。”
传令兵策马跑开。
五路大军胜利会师后,现在由刘异统一指挥。
他没正式的军权,但无所谓,五路人马的头肯听他的就好。